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追思 | 张晓山:怀念邢福义老师

甘于恩 语言资源快讯
2024-09-1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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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是3月26日,邢福义老师走了“七七”49天了。邢老师一路走好!


我是2月6日晚上在“詹家军”的群里获知邢老师去世的消息的。闻讯之初,阵阵心悸,不能自已,仓促间写下“邢老师也是詹门首届博士生的指导教师,当年我的论文就得过怹的指点,音容笑貌,宛如昨日。惊悉噩耗,哀思如潮,邢老师千古,一路走好”以表达哀伤痛惜之情。大概觉得我说的不清楚,邵宜兄后面补充了一段:“邢先生与暨大有一段渊源。当时华中师大还没有博士点,因为与詹先生的私谊,邢先生的开门博士弟子李向农、储泽祥、丁力还是到暨大来申请的学位。正因为如此,邢先生来暨大讲过几次课,我们第一届博士生有幸听过邢先生的课程,也算是授业弟子”,这就把我们与邢老师的关系说清楚了。算起来,认识邢老师已有30个年头,他是我最敬仰和感念的老师之一,虽说我早不在语言研究的道中,二十多年跟他也没有直接联系,但对他的感情一如既往,我觉得我应该写点什么来纪念他。我心意满满地拿起了笔。然而,往事如风,记忆已成碎片随风飘散,七零八落,根本拼凑不起完整的画面,虽很想说点什么,但我还能说什么?该怎么说?我犹豫了。我停下了笔。


2月6日之后的这些天,我一篇一篇地追着看《语言战略研究》、《商务印书馆汉语中心》和《今日语言学》等公众号上发表的纪念邢福义教授的文章,这些文章把我深埋心底的对他的那一份情愫撩拨得如岩浆般涌动。晚上出去散步,走着走着会突然停在路中间,想起了关于邢老师的某件事情;坐在书桌前看书,突然间会直勾勾地盯着书柜发愣,眼前浮现出邢老师的音容笑貌;躺在床上辗转反侧,难以入眠,总觉得有话需要大声往外说……我实在无法平服自己的情绪,于是翻箱倒柜,想把有关邢老师的东西找出来以为寄怀。记得他给我送过书,写过信,还跟我合过影,当年记下他对我撰写博士论文意见的笔记本前几年我还看到过。只是,前两年我刚搬了家,很多东西都不知道放哪儿了……天!还好,我找到了4本书:《语法问题发掘集》、《邢福义自选集》、《语法问题思索集》、《汉语语法学》,每一本在扉页上都写着“送晓山  邢福义”,是分几次送的;还找到几张照片,居然还有一封信,但那个小本子却一时半会儿没能找到。


(邢老师送的书)


(邢老师的来信)


迫不及待地打开信,这是邢老师1993年5月15日从广州返回武汉后写给我的,映入眼帘的是邢老师那亲切温暖的话语:


晓山:

在广州期间,在惠州期间,我们天天接触,无话不谈。你很成熟,对问题有比较深刻的思考。你应该感觉到,我是很喜欢你的。

十多天,你为我花掉了不少时间和精力,我很有些不安。不过,想到这也许就是一种“缘分”,我也就觉得不必向你说“谢谢”这样容易显得见外的话了。

……


这封信把我带回到三十年前的那个夏天。“五一”刚过,应我的导师詹伯慧教授的邀请,邢老师到暨大来给我们第一届博士生上课,并出席在惠州举行的广东省中国语言学会1992-1993学术年会。我对语法问题一直比较感兴趣,此前也读过邢老师的一些著作,对他在学术上的成就有所了解。詹老师安排我主要负责邢老师的接待服务工作,所以我近距离接触邢老师的机会就比较多。由于家庭、阅历的原因,我骨子里头有一种脆弱的自卑,自我保护意识很强,特别不愿意去碰官宦达人,唯恐被其光焰照射而自惭形秽,遇到不熟的人基本三缄其口,深怕露怯或祸从口出。但初见邢老师,我却欣然且自然,居然没有半点陌生感,觉得他特别让人亲近,有话特别愿意跟他说。那段时间我们正在准备博士论文的开题,由于之前一直跟着詹老师在做西江、北江的方言调查,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,到这个时候才做开题准备,已有了临阵磨刀的紧迫劲儿。而更要命的是,我当时还准备了两个方向的题目内容,想着最好能跟毕业后找到的工作有所衔接。听了我的想法,邢老师直接否定了我的小九九,让我选定一个题目并专心做好它,然后又就大纲的制订和研究方法的选取提出建设性意见,指点我怎样把论文写好。还有点印象的一次是在招待所,两个人就坐在床上聊,一边聊我一边记,偶尔邢老师还会接过笔,写写划划进行说明。从广州到惠州,十来天的光景,我跟邢老师说的话,可能是我这辈子跟一个陌生人说过的最多的。邢老师的这封来信虽然只是寥寥数语,却真切地道出了那时候我们之间的无间。而在江湖上混迹这么多年之后,现在回过头来再读这些文字,我的心中仍不禁泛起阵阵暖流。也许,持久敬仰感念他的种子,就是在这十几天里埋下了的!


找出来的照片记录了当年的情景。下面这张就是邢老师1993年5月初来暨大时与詹老师及我们几个同学的合影:


(1993年5月初邢老师与詹老师

及我们几个同学的合影)


1994年6月底,暨南大学举行研究生毕业典礼,邢老师携他的首届博士生李向农、丁力、储泽祥来暨大参加典礼,师生们相聚甚欢。典礼结束后,邢老师、詹老师跟博士生们合影留念:


(1994年6月底邢老师、詹老师

与首届毕业博士生合影,)


这张照片储泽祥在《搁箸吐哺 立德树人——缅怀恩师邢福义先生》一文中展示过。我跟邢老师也单独合影了一张:


(与邢老师的合影)


照片中还有一张是户外随拍的。1995年4月7-12日,第四届国际闽方言研讨会在海南召开,邢老师那篇很出名的《从海南黄流话的“一、二、三”看现代汉语数词系统》就是在这次会议上宣读的,我也参加了这次会议。会后,主办方安排与会人员游览海南岛南端的南湾猴岛,我跟邢老师等人走在一起,一路观赏风景,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。到了猴岛公园那里,猴子特别多,游客都在逗猴子玩儿,我拿出矿泉水,邢老师凑了过来,我们就一起托着水瓶给猴子喂水,霎时间,只听得同行的林伦伦教授手中的相机咔嚓响了,于是就有了这一张自然有趣、弥足珍贵的生活照:


(摄于海南南湾猴岛)


时间到了1998年,为庆祝詹伯慧教授从教45周年,詹门弟子动议编一本纪念文集,得到了海内外同道友好的热烈响应,邢老师也寄来了情真意切的《一位可以不设防的朋友》。我蒙各位同门推举,忝为主编,收到邢老师的文章,甚为感慨,甚为歆羡,甚为赞同。邢、詹两位老师在几十年的岁月里,一个主攻汉语语法,一个专注方言调查,各擅胜场,惺惺相惜,彼此感情很深、很真、很好。在文章中,邢老师视詹老师为“一位可以不设防的真正朋友”,交往“不计较‘对等原则’”,“可以无拘无束地相处,可以无拘无束地东拉西扯,谁也不必防着谁”;赞佩詹老师“肚子里全是学问”,“有大学者的涵养”,“不管看到别人的文章有什么样的长处,他都会由衷地高兴,充分地肯定”;赞叹詹老师“容易合作”,既“畅所欲言”,又“从不坚持己见”,“硬是像个‘普通战士’尽心尽力地干事”,“大凡表现得很普通的人,其气质和度量往往是很不普通的。”佛说,你眼中的别人就是你自己。邢老师在赞美詹老师,可这又何曾不是他自己真实的形象写照呢!


(邢老师的来文)


博士毕业后我就离开了学校,开始几年还参加了一些语言研究方面的学术活动,跟邢老师还能保持直接或间接的联系,后来由于工作的限制,我自觉不自觉地减少了与外界的接触,与邢老师的联系也基本中断了。除了工作的原因外,学术上无法拿出成绩,羞于联系;知道邢老师那么忙还要照顾病中的邢师母,怕占用他的宝贵时间,也不忍联系。但心中一直记挂着他,经常从詹老师处了解邢老师的情况,托詹老师转达我对他的关心和问候,我还想着,什么时候找机会到武汉去看看邢老师去。可如今,这样的机会已经永远失去了……


零零散散写了上面这点文字,情绪有所释放,心情稍为舒缓。理性地说,我跟邢老师的结交,无论是时间的长度、往来的密度、互动的深度、通问的热度,量化指标都是很低的,几乎所有交往的具象和细节都难以在脑海中清晰复原。但邢老师那长者的关爱、平易的亲和、暖人的慈祥长久地铭刻在我的心中,二十多年过去了,我对邢老师的敬仰和感念之情却依旧浓烈厚重,为什么?想想,这也许就是他所说的“缘分”吧!而如今,斯人已逝,过了今天,他就将永远地离我们而去了,想到此,耳边飘来了熟悉的旋律:教我如何不想他……


(撰文:张晓山,暨南大学1994届博士研究生,导师詹伯慧教授)



文章图片 | 张晓山

本期编辑 | 陈灵梓

本期审读 | 陈灵梓

责任编辑 | 甘于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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